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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客（03）

03

从那天之后，似乎去酒吧成了比上班更加富有仪式感的任务，每日的打卡报道，殷志源在吧台混了个脸熟。李赫宰大多数时候和他一起来，取决于那天乐队有没有钢琴伴奏。

更多的时候，殷志源等到姜成勋唱完一场，然后一起坐坐，再一道回家。两个独身男子脖子缩在围巾里沿着路踢踢踏踏的走，说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大多数的话题都细碎到公寓附近的便利店又出了什么好吃的新式便当，哈着白气在雾蒙蒙的街道上，肩膀交错，步伐相合。

姜成勋极喜欢唱歌，说的话题总离不开音乐，band，经常来看演出的粉丝，说的时候眉眼飞扬，离了舞台还是会pikapika发光。

更让殷志源大吃一惊的，是偶然得知姜成勋的年龄，只比自己小两岁而已，却有着几乎可以让人错认20代的外貌。

李赫宰还说，“这是哥在社会上太久了，岁月蹉跎的。。。”

真是，完全没有眼色啊。

总之原先没滋没味的日子里突然多了味道，想到晚上要听到姜成勋唱歌的话，就连下班的脚步都忍不住要加快，在办公室加班的频率也大大降低了，总之来说，去酒吧听歌真是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动啊。

 

是突然想到的事情。

先前的单子有个最后收尾的表演，今天有下属提了一句，不知道有什么乐队比较合适，好难选啊之类的话题。这个单子落地是和企宣部接洽的，当然李赫宰也列席。说到这个话题会议气氛稍微活跃些，两人对上的目光又都默契转开了。

休息时间殷志源还是有点憋不住，拉着李赫宰去外头抽烟，“这次不是要办演出嘛，咱们本来打的就是小众，就是独特个性化，请流行乐队好像有点不大合适啊。”

“诶，是呢。”李赫宰在一旁认真点头。

“姜成勋xi那个乐队就挺好的，很符合咱们表演主题嘛。”

“哦，是的呢。”李赫宰点头的力度很猛，两个人抽着的烟就都放下了。

所以说，这算不算以权谋私，公器私用啊？

不过，姜成勋的乐队难道不好吗？

好东西当然要大家一起分享了。

这么一想，殷志源部长就这么理直气壮的决定了。于是茶歇时间一过，就伙同企宣的李赫宰两人把演出的band定了下来。李赫宰企宣科长还不忘声情并茂报出了12345条选择理由，有理有据，神情严肃。

 

所以，怎么和新房客提这件事情呢？

殷志源光是想想，热气就要烧到耳朵，所以就全权委托了今晚去酒吧报到的李赫宰，自己则隐在办公室做做扫尾工作。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要当面说这件事，就会害羞的不得了。

万一姜成勋并不想接这种公司活动，也会被当面拒绝的。于是内心矛盾的殷志源部长只好默默无声窝在办公室长草。顺手耳机里放了姜成勋推荐给他的CD来听。

 

等11点到了家，刚开了门，对门咣当打开了，探头出来的是李东海，“志源哥，回来啦？我们今天煮火锅哦，等下来吃吧。”

半打开的的门里看得见姜成勋，闻着香味一脸满足的李赫宰，还有热气腾腾的火锅。

于是胃里，像是陈冰解冻似的发起饿来。

等到殷志源落了席，带着点第一次来新房客家里的局促，坐在了姜成勋的对面。四个人围着不大的暖桌，桌上摆着香气四溢的火锅，对面还坐了笑着的姜成勋，难道不是冬天的理想生活吗？

桌上的肉很快就空了，李东海吃的眼睛都发亮，手里拿着碗，眼睛还惦记着锅，还得坐对面的李赫宰伸长筷子给他把菜夹到碗里去，“志源哥，我们都在等你呢，成勋哥说要等你回来才能开饭。。。”后头的话全被咀嚼声吞咽到肚子里了。

“成勋哥，好好吃啊。”

姜成勋被烟火气一泡，显得有些可亲了。殷志源端着碗吃自己的，边吃边用眼睛看着房间摆设，和自己房间差不多大，单身男人，也不需要多大空间就是了。

至于姜成勋单身的推断，这些日子从没从对门听见过女人的声音是其一，其二这房间里也太干净了，带着圆把手的咖啡杯，常用的只有一个，放在流理台。于是内心里，把“搞音乐的人大概感情生活都很丰富吧”这样的刻板设想，默默画了一个叉。

果然是做音乐的人啊，不大空间里靠着小沙发还放着至少三把吉他，还有更多散乱的器材延伸到卧室，能看出新房客的音乐热爱程度。

果然，玩音乐，似乎都不太有钱的样子。

人要是追求了远方和理想，物质上就难免穷困潦倒些。不过真正的艺术家大都不在乎物质，追求的全是纯粹的美和精神的自由。可眼下，殷志源实在是难以把教科书上远离世俗凡尘的艺术家们和眼前吃着五花肉笑得眉眼弯弯的姜成勋联系起来。

这个姜成勋，又温暖，又明亮，像是橱窗里包着蓝丝绒的上好宝石，叫人觉得怎么去呵护都不够的，实在少了些愤世嫉俗，遗世独立。

姜成勋正忙着把一大盘牛肉拨到火锅里，一面叫殷志源帮把手把切好的蘑菇也洒进来，于是又浮起满满当当的一锅，引来李东海和李赫宰两人的又一大声惊叹。

胃里被填满了，四肢的疲惫也全消散尽，殷志源瞧着眼前摆好的蘸料碟子，有胡麻酱，有柚子醋，还有胡椒油，心里想新房客是个很注重生活质量的人呢。

虽然现在住在这样简陋的小房子里，周身的气派却怎么都不像贫寒的小户人家出来的。光看吃饭上的讲究，也精致过了许多人。殷志源一边奋力的扒着大米，对面开了锅的牛肉浮起表面一层透亮油脂，一锅汤菜显得格外诱人。

姜成勋拿了木勺子来给他舀了汤到碗里，大米松松浸透了汁水，牛肉的油腥和蘑菇的鲜中和的正正好，咬到嘴里都是一口一口满当当的幸福。

 

吃着吃着李赫宰就和姜成勋调了位置，大概是姜成勋嫌他给李东海跨着一个桌子夹菜夹得烦了，就索性把两个人赶到一起去。这下子殷志源和姜成勋挨着坐，伸伸腿膝盖都能轻轻碰到一起，于是殷志源顿时坐的笔直，再不敢随便晃了。

话说刚才和李赫宰那小子挨着也没有这样注意呀。

坐在一起的两个人一边熟练的夹着肉，一边就热络的开聊，

“最近想换照相机了，赫啊，这一款效果特别好，我要攒钱了。”

“哪一款，我给你买。”

这是那个今晚去酒吧看演出还要借着业务调查的名头要求财务报销的李赫宰吗？

不，这不是。

这绝对不是。

感情这些年李赫宰省下的钱都画到这里了，殷志源在心里感慨着，转头就看见姜成勋夹了一大筷子牛肉，似乎偏爱柚子醋，蘸上酱料后送到嘴里侧脸都发亮起来。热气笼着整个人鼻尖出了细微的汗，发鬓松散散，光笼着他，暖笼着他，脸颊升起粉红，像是画里的那种水蜜桃的粉，带了温软的甜。

殷志源一颗心，就这样晃晃悠悠的迷了踪。

这样优秀的侧脸啊。

近乎于，危险的存在。

 

饭后李东海和李赫宰极有眼色的去收拾碗筷，负责洗碗。剩下的两位前辈就收拾收拾桌子，清理地板。

看看表已经是凌晨2点。索性第二天是周六，所以没什么关系。

收拾着地板的姜成勋，除了喜欢穿白色之外，也是预料内的爱干净，这样跪在地上认真清扫的样子，发梢茸茸的可爱，嘟囔着：“这是怎么沾到这里的啊”这样的话，认真苦恼着的样子，像是那种皮毛发亮的小动物。

一点不像为生活所苦，奔波辛劳的样子。

在殷志源小的时候，家里的大人如果听到孩子要去做音乐，多半是要拦一拦的。

不为什么，那个时代玩音乐这件事，几乎是和不务正业挂上勾。

大概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生安稳顺遂，过的普通些也好，就是不要惊涛骇浪的去做不切实际的梦，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殷志源没有什么音乐梦，也就顺顺利利的大学毕业成为了正经上班族，大概属于疯狂转发的文章中“你的同龄人已经把你甩下”的那类同龄人。

除了婚恋情况难免要被亲戚关心，买得起房买得起车，不知经济压力为何物，他新近置下的产业是一套新公寓顶层的大房间，全额付了款，还有江南顶级商务楼的租赁合同也已到了手，人生，似乎已经盆满钵满。

可殷志源依旧喜欢窝在这小房间里，发呆，玩游戏，那顶层公寓太大了，叫人内心空旷，他看着姜成勋的手指一一点过木架上满满的CD，像是某种游戏，手指游过来荡过去，

“谢谢啊，殷志源xi，这次演出的事情。”姜成勋诚恳的道谢。

殷志源反倒不自在，“这也没什么，乐队本来就很好。。。”他原想说姜成勋唱的好，话到嘴边还是转了个弯，变成了band。

“嘛，做音乐也是要生活的呀。这次演出完可以买个新的调音器了。”姜成勋是真的高兴，为了即将看得到的调音器，像是拥有新玩具的小孩子。

殷志源也被那欢喜沾染，脸庞发起红来，这是今年最温暖的冬夜，他们都开心，都有想要得到的，奋力追逐的，并且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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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要过一个暖暖的，甜甜的年哦。